散人日记十一:黄粱一梦(中)

  离开迷阵继续往东走了数日,终于出了山海关,顺着参路继续一路往东。何谓“参路”?据传多为进山采参的参客所走,走的人多了,便有了路。不过此时这条路上却只有我和小红两人,倒显得十分寂静。

  漫长的参路顺山而上,蜿蜒地消失在天边,路上依稀还留有一些浅浅的足印,看来是前面的参客留下的。路上几只金雕飞扑而下,被我挥手驱逐。

  好容易翻过第一座山头,已然是从早晨到了日落西山,我和小红只好稍作休息。

  入眼是一片开阔的平原,附近不但没有任何小山丘陵,就连一棵树也找不到。抬眼望去,地平线笔直地把天与平原分隔在两边。

  据说这里夜间没有视线遮挡,可遍观满天星斗,因此此处是离神灵十分近的地方。进山的人们多在此祈求上苍的保佑——可惜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,能否安全出来其实早有定数。

  时值盛夏,此处却不显炎热,也没有蚊虫。本来赶路一天十分劳累,此时惬意地躺在浅草上,却不知怎地睡不着。

  默默数着星星,小红忽地问了一句:“公子睡了么?”

  我哑然失笑,难不成我还能睁着眼睛睡觉么?便轻轻应了一声,示意小红继续说。

  “公子相信前世么?”她顿了顿,大约也没想等我回答,接着说道:“我是相信的。”

  我等了半晌却没有了下文,转头一看却见小红看着星星怔怔出神。

  终于又过了半晌,小红叹口气接着说道:“一见钟情,应该是前世情人的未了之情缘吧。我和李正前世大约是一对苦命鸳鸯,缘分未尽,但这一世却更悲惨,才相识便是永别。只能再待来生了。”

  说着说着她又轻轻啜泣起来,又接了一句,“然而缘分也不过三生,若下一世还不能修成正果,便也就这般了。”每每看见小红哭起来,我都感觉无从安慰,我又能怎么安慰呢?

  继续数着星星,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去,睡得十分不安稳。隐约梦见一名剑客御剑而行,但是面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。

  第二日清晨惊醒,回想梦境,觉得荒唐无比,御剑这种传说中的境界,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呢。叫醒小红,发现她的眼睛肿着,大概是夜里又哭了数回。

  紧赶慢赶,终于在巳时赶到一片低矮的丘陵,远远看去像秋收后堆成的谷草垛,密密麻麻,数不清有多少个。东面隐约可见有一缕炊烟,看来似乎有人。

  又赶了一个时辰,终于到了长白山脚的一个小村。这里的木屋都是进山采参的参客所盖,勉强算是栖身之所。

  挨户敲门打算询问一下龙脉的线索,前几家却是都没有人。终于最后一家有人开门,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少年,腰间别着一把看起来很旧的刀。

  “阁下可是来此采参?”我点了点头。少年却接着说道:“我看阁下面生得很,而且大概不是一带的人,为何远道而来采参?”

  我看少年似是武道高手,且心思玲珑,瞒着他似乎也不合适,于是和盘托出,直言是来寻找大清龙脉的。

  少年一愣,显然没料到我将来意说得如此直接,不过随后笑了笑,将我俩迎进了屋内。

  “既然少侠是爽快人,我便也明人不说暗话了。我常年居住于此,江湖人称雪山飞狐。有个仇家,名曰阎基,就住在江的西面,我屡次去寻却都无功而返,似是有特殊功法感知。”

  “你想我替你去手刃仇人?”“此事不急,阎基和我习练了相同的一门武功,创自我胡家,名曰胡家刀法,少侠可先在此习练数日,熟悉了招式后再去找他。待得事成,龙脉的消息我自当告知。”

  犹豫再三,我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。如今山穷水尽,不找到龙脉中的宝物,怕是无法在市井生存。

  于是我便在这个村落住了下来。却说这胡家刀法,虽不似五虎断门刀那般霸道,却也是端得精妙无比,挥舞手中一柄刀使得四面八方均有刀影,令人无从招架。

  习练数日,吩咐小红留在村里,辞别雪山飞狐,返程向西而行。小红虽有担忧,但也明白她一起去并不能帮上什么忙,反倒容易引起怀疑。

  渡过松花江,在一片茫茫荒原中寻找人烟。荒原一眼望不到边际,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,暗淡的太阳低悬在天边,显得那么苍白。

  找了两日,终于找到一处山神庙,隐有人迹。庙里供奉着山神爷的灵位,传说他是所有采参人的祖师爷。

  我忽有预感阎基会在此处,于是便在此住了下来,每日打猎为生。

  又等了数日,终于庙中来了一个面容落魄的中年男子。